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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 天上玉京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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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 天上玉京9

清晨起來, 緹嬰又坐在床上,解了一會兒前師父給的信的符咒。

她每日閑得無聊時解一點,數日下來, 整封信零零散散, 已經被她解開了許多字。

不過因為她解得太隨意,看到哪個地方就解哪個地方, 以至於即使如今,緹嬰把信解開了很多字,仍然無法拼湊出完整的信。

只看出“師兄”“千山”“小嬰”之類的字。

緹嬰自顧自拼出一句話:嗯,師兄疼愛小嬰。

必然是這樣的。

其他的……等她有空再繼續解吧。

她打著哈欠爬起床,發現南鳶已經離開了。

緹嬰趴在床上翻看自己的玉牒, 看今日自己要與誰比試。

她在弟子的比試名冊上翻看,很快驚喜地發現今日沒有自己的比試哎。

唔。

好輕松。

輕松下來, 又有點無聊。

緹嬰不是什麽懶惰的孩子,但也絕對稱不上勤奮刻苦。她按部就班地認真修煉, 昨夜的熬夜, 已經讓她覺得自己很了不起。

她是萬萬不可能今日繼續壓榨自己的極限,繼續修煉的。

玩點什麽好呢?

翻看弟子比試名冊的緹嬰,托著腮, 忽然目光凝住:她在上午的一場比試中, 看到了江雪禾的名字。

他對陣的,是一個緹嬰沒記住名字的師兄。

緹嬰看到江雪禾的名字,心稍微停頓了一下, 才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。

她想到了昨夜藏書閣的事。

想到師兄在水裏抱著自己……

那時的場景和師兄的回避,有點兒她尚不明白的古怪。

想來有點兒、有點兒……讓她想立刻見到師兄。

緹嬰趴在床上, 默默地想一會兒:往常總是師兄在比試堂等她出來的,她還從未看過師兄的比試。

昨夜沈行川沈長老總是問師兄問題, 這讓緹嬰很在意。讓緹嬰很在乎江雪禾——他是不是被沈長老相中的弟子呢?

緹嬰一路以來的努力,難道會敗給師兄嗎?

難道師兄一路和自己在一起修煉,最後會從自己身上撿便宜?

怎麽能是師兄!

緹嬰因為未知的幻想,而將自己弄得快要氣炸。她再沒有心情想玩什麽了,她氣呼呼地從床上爬起來,便要去看師兄比試,找師兄算賬——

知己知彼百戰百勝。

--

比試堂今日是很熱鬧的。

緹嬰一過去,便在半空中的放大的“天目通”陣屏上,看到了江雪禾的身影。

江雪禾的比試很簡單,與一名弟子鬥法。緹嬰到來時,一眼看到了戴著風帽的少年衣袂翩揚、沈著應對對方攻勢。

許多弟子都在下方圍觀,人數不少。

緹嬰還從未見過比試能被外人看到的現象。

她不禁茫然:“這是怎麽回事?”

旁邊懶洋洋的少年聲音解釋:“江師兄對面的那個弟子,把身上所有功法都換了功德,從門中換到了一個只能用一次的法器。這個法器,可以與‘天目通’相融。那個弟子想要外人看到裏面的比試,祭煉法器就好。

“這幾日,這麽做的弟子,為數不少。”

緹嬰扭頭,看到一個圓臉少年倚著墻,沖著她笑。

緹嬰:……這個人有點眼熟。

誰啊?

她如今很好奇,便乖乖地順著少年的話問:“幹嘛要讓裏面的比試,被外面人看到啊?”

玉京門好像一向不太喜歡弟子之間知道彼此根底的。

比如他們測靈根不讓別人知道,“天目通”的比試不對所有人公開……玉京門似乎忌諱一切窺探。

圓臉少年,笑嘻嘻:“想搏名嘛。一個個都拚死拚活,才進內門,就琢磨著和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們打理好關系,好贏得名聲。”

緹嬰懂了:“為了拜師嘛。原來師父真的會看啊。”

一道女聲在後咬牙:“不止如此,主要是為了成為魁首,成為弟子首席。”

緹嬰不用回頭,就能聽出是花時來了。

好奇怪。

這個師姐總是追著她跑。

太愛她了吧?

圓臉少年嗤笑:“剛入門沒多久的內門弟子,就想搏名,爭弟子首席,還是拿江雪禾開刀……”

他聲音低下,似笑非笑地盯著江雪禾,喃喃自語:“爭得過嗎?”

那可是夜殺啊。

真亮出名字,世人聞風喪膽,誰敢與夜殺爭?

不過夜殺如今隱姓埋名,扮豬吃虎,整日還在扮演一個連禦風術都學不會的廢物……

這一切,都是為了一個小丫頭。

緹嬰忽然感覺到殺氣。

她擡頭,看眼圓臉少年。

少年沖她露齒一笑,笑容燦爛。

緹嬰眨眨眼,開始盯著少年的臉,回想起來。

同一時間,緹嬰聽到花時有些向往的聲音:“每一屆的弟子,都會參與一個‘獵魔’的比鬥。勝者自然得到無數好處資源。四大門派之間,一直是輪流辦這個盛會的。這一屆輪到了巫神宮,據說,他們出的獎勵,是他們門派至寶‘忘生鏡’。他們會將‘忘生鏡’借出去一年,供勝者修煉用。”

緹嬰舉手:“我師兄說了,世間沒有魔。獵什麽魔啊?”

花時瞪她:“只是一種比試名號罷了。其實要殺的是穢鬼。再說,這比試是從千年前就流傳下來的,那時候可是有魔的。

“巫神宮的功法你們應該知道吧?和天命有關。這個忘生鏡就有這種作用,可以預測天命。這種預測,在我等修士行走天地、趨利避害間,必然助力很大。

“大家都想要這鏡子。

“而這鏡子,只會給勝者。據我所知,每一屆的比試,四大門派都是派首席弟子帶著其他弟子一同參與的。那‘忘生鏡’,最後很大可能落到首席弟子手中。而退一萬步,就算你不稀罕‘忘生鏡’,成為弟子首席……那也是十分風光的事啊。”

花時說起這些,滔滔不絕。

她仰著頭,看陣屏上的江雪禾。

風帽少年不緊不慢,應對得似乎很困難。可按照花時遍觀江雪禾比試的經驗看……

花時全神貫註:此人依然是她爭首席的最大敵人!

圓臉少年彎眸:“花師姐一看就想爭首席。”

花時冷笑:“但我靠真才實學。我打贏你們所有人就夠了,我不需要搏名——你們服氣我的拳頭就行了,誰在乎你們的看法?”

她這話自大,帶著大小姐特有的驕矜和目下無塵,周遭許多弟子都悄悄看來,指指點點。

花時抱胸,冷冷地一個個瞪回去。

人太多了。

瞪得她手忙腳亂。

緹嬰:“啊。”

花時目中微亮,看向緹嬰:“你懂我,是不是?”

緹嬰看的卻是那個圓臉少年。

她興奮叫嚷:“我想起你叫什麽名字了!”

圓臉少年和花時齊齊楞住。

緹嬰指著少年:“你叫張大腳!”

她記得少年名字聽著好像什麽耕地,什麽走路……

圓臉少年臉黑。

花時嘴角直抽。

圓臉少年咬牙切齒,笑容更加燦爛:“小嬰小師妹,我叫‘黎步’。黎步黎步黎步!你說的有一個字是對的麽!”

緹嬰:“對不起。”

她認錯態度這般好,讓黎步的火氣卡在喉嚨中發不出來。

黎步深吸氣:冷靜,冷靜。江雪禾給我下了咒,我此時殺不了緹嬰。有利於我的機會正在到來,身為夜狼,豈能連殺人的耐心都沒有?

黎步便沖她再露一笑。

而旁邊花時,猶猶豫豫問緹嬰:“你記得我叫什麽嗎?”

緹嬰莫名其妙看她:“花時呀。”

花時驚喜,感動。

她反省自己的行為:小師妹這麽愛自己,自己天天罵她,是不是有點兇了……

緹嬰沒在意這兩人在想什麽,她真正的註意力,一直仰望著陣屏上與人鬥法的江雪禾。

她心中說:我是來偷看師兄功法的。知己知彼,百戰百勝。

可她看到江雪禾打得漫不經心,被勇猛進攻的對面弟子不斷打斷施法,又不禁捏了把汗。

然而看著看著,她又覺得師兄打架時,有種別人沒有的優雅與淡然。

衣袂飄飛,帷帽漫揚。

江雪禾總是那樣不慌不亂。施法數次被打斷,他施法時也依然冷靜,絲毫不急躁。風帽屢次被風吹起一角時,緹嬰都能看到少年低垂的眉眼。

雅致,溫和,心不在焉。

春風融雪一般。

緹嬰看得目不轉睛。

她聽到旁人弟子們討論:“江師弟大約要輸了。

“是了,韓師兄很厲害的。”

緹嬰扭頭:“胡說,我師兄很厲害的!”

眾人看到她。

大家都認識這個高調的小師妹——沒進門前,就殺了酸與;進門時,就與花師姐鬥法,讓眾人跟著一起進山門。

大家還知道,漂亮又高調的小師妹,總是和江雪禾形影不離。

按他們的私下揣測,江雪禾將緹嬰看得這麽緊,恐怕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心思。

這世上,自然有些人是見不得江雪禾總在小師妹旁邊,擠占他們所有與小師妹玩耍的機會的。

他們便道:“這是跟著你一同進門修煉的家裏哥哥吧?你哥哥其實很弱啦,你看他一直被逼得後退……”

緹嬰眼睛往上飄。

果然看到那弟子又逼得師兄後退。

但是,師兄飄飄然後退的樣子,依然風流好看。

緹嬰心中納悶。

她確實心急,確實看不出明堂。

在座所有人,恐怕只有黎步似笑非笑,不當回事,相信江雪禾無論輸贏,都有他自己的計劃。而緹嬰不知道,緹嬰只是見不得他們說師兄——

緹嬰護短:“我和你們打賭!”

--

眾人都賭江雪禾輸。

緹嬰把荷包中所有靈石取出來,猶豫一下,她又往懷中塞了一枚,想萬一師兄輸了,她和師兄還是要一點點靈石吃飯的。

緹嬰把剩下的全部放到轉盤上寫著江雪禾名字的那一邊。

花時遲疑半天,判斷不出來,退出觀望。

黎步跟在緹嬰旁邊為江雪禾下了註。

緹嬰擡頭。

緹嬰感動:“李大石……”

黎步笑得咬牙:“黎步!”

緹嬰:“我記住了,黎步師兄!”

但是黎步冷笑,不抱希望。

而就在他們在比試堂打賭的時候,上方的比試分出了勝負——

江雪禾將心神,放回到了對面弟子身上。

對面弟子很厲害,修煉刻苦,多次得長老的嘉獎,江雪禾記住了。

他會是小師妹的競爭對象。

小師妹靈力不濟,想贏旁人,只能在旁的方向用功。而江雪禾試出這個弟子的所有厲害手段,好教給小師妹。

如今,他步步後退,對方贏面很大,招術終於開始重覆了。

而對面重覆的第一瞬間,就倏然發現,風帽吹拂開,那總是垂著眼的江雪禾,撩起了眼皮。

少年衣襟上沾了塵土與風霜,還有一些打出來的血漬。但少年眼眸清黑,眸光溫潤,擡眼望來的這一眼,十分的鋒銳。

那弟子在一瞬間感覺到了殺氣。

不過殺氣只存在一瞬,便再次消失,宛如從未出現。

韓姓弟子猶疑。

韓姓弟子很快下定決心:定是自己的錯覺。

自己用功法換了功德,如今比試堂外面眾多弟子肯定都看得到自己的比試。而江雪禾會是自己走向首席的第一個投名狀。

韓姓弟子暢笑,笑聲爽朗:“江師弟,你已經黔驢技窮了。不如認輸,我好給你個體面。”

江雪禾溫聲:“嗯?師兄沒有別的招式了嗎?我尚未敗啊。”

韓師兄一楞,然後道:“好,那就讓你試試我最厲害的一招——江師弟試試!”

他氣沈丹田,一聲虎嘯響徹天地。威猛拳法帶著他這數日修煉的所有見解,向江雪禾打去。

這一擊摧金斷玉,割山裂地,天地震動。

而韓師兄襲殺之時,忽然聽到耳邊一聲極輕的聲音:“師兄,承讓了。”

拳法沒有擊到人,江雪禾身形倏地消失。韓師兄猛然變招,身後無聲襲擊已至。

韓師兄閉目前的最後一眼,看到的是那戴著風帽的少年背對自己而立。

萬風吹拂,江濤拍岸。少年長身如玉,只見衣容。

他好像從未出手。

但是韓師兄已敗。

--

比試堂中的弟子們已經看呆。

緹嬰歡呼一聲,倏地一下抱住旁邊站得筆直、目光幽邃不知在想什麽的黎步:“哇,我們贏了!”

她高興得結巴:“好多錢……啊不對,好多靈石!我們發財了!阿布師兄你好厲害!”

黎步:“……”

他想糾正這根本不在乎自己叫什麽的小姑娘,但是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抱住他,軟而香的氣息毫無防備地撲來。

黎步身子一瞬僵住。

斷生道的人,最忌他人近身。

可是這距離實在太近了。

黎步根本沒躲開,他被緹嬰抱住了。

她真是個小孩子,歡喜了就要抱,高興了就笑。她彎起眼睛無憂無慮,她大手一揮,驕傲非常:“我大度,雖然你下的註少,但是我一半靈石都分你啦。”

黎步看眼她身後小山一樣的靈石堆。

黎步:“你是覺得太重,不想拿吧?”

緹嬰支吾。

黎步怒:“你居然真的這麽想?!”

緹嬰笑吟吟:“好心師兄,你不要生氣嘛。”

她似乎覺得他生氣,還好心地為他捶肩。

黎步:“……”

旁邊弟子們如喪考妣,眼神呆滯。

而江雪禾一出來,便看到緹嬰和黎步抱在一起笑。

黎步!

江雪禾聲音冷淡:“小嬰,過來。”

他道:“不要與他在一起。”

緹嬰楞住。

她回頭看眼挑起眉的黎步,再看眼從比試中出來的江雪禾。

她一下子忘記了黎步,眼睛只看到江雪禾。

她向師兄跑兩步,卻想起自己來這裏的初衷:是來偷看師兄功法的!

不是來給師兄吶喊助威的。

緹嬰:“哼。”

她扭過臉,不朝江雪禾跑過去了。

但是江雪禾向她走來。

他到她面前,緹嬰仍然扭著臉,不看他。

江雪禾風帽下的眼神,染上幾分笑。

他俯下身,主動掀開風帽一角,看著緹嬰。

他道:“你是特意來看我的?”

緹嬰悄悄回頭,烏黑的眼睛,與他垂來的眼眸對上。

他眼中倒映著她。

掀開風帽一角的少年,手背上的傷痕結痂,頸上的傷痕多了一道昨夜被她的貓爪抓出來的。除此之外,他唇紅齒白,鼻梁高挺,眼角的傷已經若隱若現了……

緹嬰腦中不合時宜地冒出一個話本中學來的詞:秀色可餐。

江雪禾:“嗯?”

緹嬰:“哼!”

不知道為什麽,她一哼,他就挑眉,好像想笑了。

但是緹嬰黑著臉,他又不好真的笑。

討厭的師兄便只是望著她,將她拉得離黎步遠一些,溫和道:“小嬰,早上好。”

緹嬰憋半天。

她憋出一句:“師兄,早下壞。”

江雪禾怔住。

他那不知道又在別扭什麽的小師妹甩開他的手,一個人跑開了。她跑出比試堂,讓江雪禾想與她說說白鹿野的事,都撲了空。

江雪禾慢慢想:“早下壞”是什麽獨屬於小嬰的可愛話語啊。

他的小師妹,真是……既可愛,又可愛,還是可愛。

而白鹿野就要來了……

花時在旁:“你笑什麽?”

江雪禾斂目,淡然看一眼將自己重新藏入幽暗角落裏的黎步,再看一眼始終盯著他不放的花時。

江雪禾禮貌頷首。

他便要追出去。

但是身後弟子們支支吾吾攔住他:“師兄,你不能走。小師妹從我們這裏贏了所有靈石,我們吃不起飯了……”

江雪禾:“……”

他滿頭問號,不明白緹嬰又背著他搞了什麽。

但是他向來冷靜,只好留下來,處理此事。

--

在江雪禾被人纏住的時候,緹嬰一人去了五峰中的藥峰。

這是葛長老治下的山峰。

緹嬰在藥宗弟子們的帶領下,行走在滿地藥材靈田間,聽這些弟子向她介紹這裏的靈藥。

帶路的弟子:“你要的是所有祛傷的藥草是吧?所有的話,加起來要的靈石可不少,不是你這樣剛入門的弟子給得起的。”

緹嬰驕傲:“我超有錢的。”

她剛贏了一大筆呢。

這弟子聳肩,隨意她了——有葛長老那個周扒皮在,要將藥草帶出藥峰,沒有靈石是出不去的。

弟子走掉後,緹嬰便一個人蹲在靈田間,尋找自己想要的藥草。

她對藥草一知半解,但是無妨,玉京門這幾日教的功課中,有簡單的辯解藥材的方式。

緹嬰便取出書,照本宣科,一邊對著書念,一邊摘草。

她身邊很快堆了許多靈草。

緹嬰扒開一片很長的草,正想摘最厲害那個長得很茂盛的一棵,一道呆板的女聲道:“不要動我的食物。”

緹嬰嚇一跳。

她本能甩出一道已經畫好的符紙,再嗖一下拔出自己練了好幾天的劍。

她的攻擊如擊中水流一樣,碰到前方便消失。

一個梳著雙髻的鵝黃衣裳的少女,端坐在靈田中,現身了。

緹嬰:“……”

少女道:“我叫月奴。”

緹嬰:“誰啊?”

少女似乎困惑。

沒想到這裏還有人不知道自己是誰的。

但是月奴有應對之法。

她取出腰牌,遞給前方:“我現在的主人,叫沈行川。”

緹嬰:“……?”

這個人有點傻。

--

緹嬰小壞蛋,從來不放過欺負傻子的機會。

何況傻子說她主人叫“沈行川”。

緹嬰便纏著月奴試探,問出來這原來是玉京門的持月劍,和巫神宮的“忘生鏡”,是同級別的靈寶。

但是,巫神宮恐怕不會讓自己家的忘生鏡長出腿,到處跑吧。

玉京門的持月劍卻是仗著有劍靈月奴,而到處跑。

月奴不覺得有什麽值得瞞人的,反正玉京門的人都知道:“我是兇劍,可殺穢鬼,但身上會沾染很多穢息。為了防止我為禍世人,我需要靠靈田裏的藥草壓制。

“你剛才摘的,便是我今天的食物。”

緹嬰大吃一驚——師兄說穢鬼無窮亦殺不死,這把劍卻說她可以殺!

緹嬰:“你們劍靈,還要吃飯呢?靈草好吃嗎?”

月奴:“我不用吃飯。靈草不好吃。”

月奴說:“我主人說,以後我是要做人的。要習慣人間的習慣。人類都要吃飯,我便也學著吃。”

緹嬰眨眨眼。

她好奇地摘一棵月奴說的藥草,閉目咀嚼。

月奴盯著她。

緹嬰:“嘔。”

她吐出來。

月奴呆住。

這個小姑娘飛快拿帕子掩住,當做無事發生,還擡頭對她一笑。

月奴有點不知所措。

她移開目光:主人說,自己不懂的事,不必多問,記住便是。

月奴好奇的是:“我認識你,你為什麽在這裏?”

緹嬰:“你怎麽認識我?”

月奴:“主人經常看你們。”

緹嬰瞬間驚喜。

她夢想的師父,這麽在乎自己嗎?

日光下,緹嬰和月奴一同坐在靈田中聊天。

因為月奴是劍靈,這幾年跟著沈行川,弟子們並不太敢與這劍靈多說話。尤其是,他們若教壞了劍靈,沈長老會提劍問話,那實在過於嚇人。

然而緹嬰不過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。

她見到月奴,便有一種自己也不明白的親切,想和對方在一起。

緹嬰弄不明白這種緣故。

她坐在靈田中和月奴聊天,正歡喜這個傻子不會生氣,自己說什麽她就信什麽。

緹嬰煩惱托腮:“我是為我師兄來摘藥的,他身上有傷……可我也不知道這些藥有沒有用。”

緹嬰:“而且我有點猶豫……”

緹嬰煩惱:“說了你也不懂。”

月奴斷章取義:“我懂。”

緹嬰:“啊?”

月奴:“你說的師兄,是江雪禾。”

緹嬰:“……”

她呆呆地看月奴。

月奴掏出一個本子。

月奴按照本子,開始照本宣科:“江雪禾一日吃什麽餐?”

緹嬰傻了:“什麽?”

月奴:“我與你交換問題。”

她聲音平靜,但是擡眼看來的目光,殺氣騰騰。兇煞之氣,鎮住了緹嬰。緹嬰到此時才意識到,月奴是兇劍。

緹嬰含糊答:“看他心情?”

月奴便記:“江雪禾一日吃‘看心情’的飯。”

緹嬰:“……”

月奴:“江雪禾的特長是什麽?”

緹嬰怎麽知道。

但她理直氣壯:“我不好告訴你吧。”

月奴便記:“江雪禾的特長不好告訴外人,十分神秘。”

緹嬰:“……”

月奴:“江雪禾的缺點是什麽?”

緹嬰:“我師兄怎麽會有缺點!”

月奴便記:“緹嬰‘情人眼裏出西施’,認為江雪禾是完美無缺的人。”

緹嬰呆住。

她驟然臉爆紅,跳起來:“你亂記什麽啊!”

她來搶月奴的本子。

月奴不給。

月奴身手何其靈活,完全碾壓緹嬰。

緹嬰在和弟子們的比試中占了幾天便宜,這會兒被一把劍壓得無力反抗,當即淚眼汪汪,大受打擊。

月奴見她這樣,有點猶豫。

月奴:“我不是為我問的,是為我主人問的。”

沒想到她這話捅了馬蜂窩。

緹嬰本來只是故意含淚。

這會兒緹嬰真的被氣哭了。

緹嬰嚎啕哭泣:“我就知道!沈長老只在乎我師兄,只喜歡我師兄!我討厭師兄嗚嗚嗚……他不疼我了!”

月奴茫然。

月奴記:“江雪禾把緹嬰惹哭了。”

怎麽辦呢?

主人說,解鈴還須系鈴人。

她去把江雪禾找來,賠給緹嬰吧。

--

傍晚之時,江雪禾出現在了靈田。

緹嬰望天飲淚。

江雪禾面不改色在旁觀看。

江雪禾正安撫月奴,告訴她不必擔心,自己來處理小師妹就好。

江雪禾半晌不理緹嬰,只聽月奴講事情經過。

緹嬰飲淚便飲得更加起勁。

她開始哽咽,水潤的眼睛一眼又一眼地偷看江雪禾。

緹嬰抽抽搭搭,努力擠眼淚:“我好可憐……”

月奴:“她怎麽了?”

江雪禾慢條斯理:“嗯?怎麽了呢?”

緹嬰以為他真不知道。

她好著急,紅紅的眼圈仰起來,使勁瞪他。

江雪禾的袍袖在她臉龐落下,冰冰涼涼。

他蹲了下來,對上她霧濛濛的小矯情。

他輕聲:

“在招我。

“是不是?”

月奴不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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